隨著冬季的臨近，從年初開始深陷能源危機的歐洲大陸做好準備了嗎？
盡管歐盟已經完成了80%的天然氣儲存目標，然而歐洲多家能源機構的報告似乎在不停地敲著警鐘，接受第一財經記者采訪的多位歐洲專家也“危機感”滿滿。
據歐盟委員會的數據，來自俄羅斯的管道天然氣在歐盟天然氣進口中的占比從去年的41%降至9%。國際能源署的數據顯示，歐盟對液化天然氣（LNG）的需求暴增，今年前8個月進口量比去年同期增長了65%。
另據北歐電力交易所（Nord Pool）的最新數據，德國9月平均電力現貨價格超過346歐元/兆瓦時（MWh），法國接近400歐元/兆瓦時。
挪威能源研究機構雷斯塔能源（Rystad Energy）9月的研究報告則顯示，目前歐盟天然氣發電需求總量比五年平均水平減少15%，損失的供應相當于每月約5.5太瓦時（TWh）。隨著季節性電力需求的增加，12月的電力消耗平均比7月高25%，這意味著電力供需不平衡可能將變得更加嚴峻。
德國伊弗（Ifo）經濟研究所能源、氣候和資源中心主任皮特爾（Prof. Dr. Karen Pittel）接受第一財經記者采訪時表示，存儲水平確實令人放心，但總量仍是有限的，萬一出現極端情況，仍可能出現天然氣供應短缺的局面。“在短期內，可再生能源的擴張速度將不足以克服眼前的供應缺口。”她說。
電力赤字
梳理歐盟電力能源來源來看，今年以來，水電和核電的發電量急劇下降，而煤炭、天然氣、太陽能(000591)和風能都有所增加。今年前8個月，歐盟的核電和水電發電量分別同比下降了14%和25%，這相當于減少了110太瓦時的電力供應。而歐洲的水位通常在春季和秋季之間達到最大值，換言之，水力發電預計將在未來六個月內保持低水平。在核電方面，法國電力公司EDF正在努力使處于維修狀態的核反應堆重新上線過冬，但重啟日期仍不確定。
與此同時，歐盟煤炭發電量同比猛增12%，雷斯塔能源預測，如果冬季供需嚴峻，煤電機組仍有一些額外可利用空間。今年前8個月，太陽能和風能發電量則分別增加25%和14%，若2022年太陽能和風能的總增容量達到25吉瓦（GW），那么剩下幾個月的發電量還能分別同比增長16%和8%。
雷斯塔能源認為，總體而言，煤炭、太陽能和風能發電量的增加可以部分彌補天然氣供應的減少，在2022年9月至2023年3月期間增加34太瓦時，但這不足以彌補天然氣、核能和水力發電的不足。根據其模型，從今年9月至明年3月，歐盟的總電力赤字將累計達到51太瓦時，而2023年1月的缺口最大，達13.5太瓦時。
歐洲內部受沖擊程度不一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G）今年7月的報告表明，如果俄羅斯停止供氣，匈牙利、斯洛伐克共和國和捷克共和國等中歐和東歐國家可能受到的影響最大，有可能出現高達40%的天然氣短缺，國內生產總值（GDP）或縮水高達6%。同時，經濟產出損失最大的國家還包括意大利、德國、奧地利、羅馬尼亞和斯洛文尼亞等。
歐洲經濟智庫布魯蓋爾（Bruegel）稱，歐盟內部天然氣市場并不是完全統一，因此天然氣供應中斷對各國造成的后果不盡相同。例如，如果經過烏克蘭的供氣中斷，捷克、奧地利、斯洛伐克和斯洛文尼亞很大程度上需依賴德國的輸送。而葡萄牙、西班牙和法國在能源供應上與其他歐洲國家并不一樣，因此這些國家的供應不易受到俄羅斯天然氣中斷的沖擊。其中，法國的電力供應幾乎不依賴天然氣，大部分電力來自國有電力公司EDF運營的核電站。
丹麥智庫CONCITO高級經濟學家哈斯弗斯（Torsten Hasforth）較為樂觀，他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歐洲各國之間有相對完善的基礎設施，可以進行相對大量的電力和天然氣的交換。
不過，英國咨詢公司Baringa能源、公共事業和資源部門合伙人佩泰爾（Ilesh Patel）接受第一財經記者采訪時表示，歐洲大陸的天然氣供應是有限的，主要油田已經成熟，近年來產量一直在減少，歐洲大陸天然氣短缺的解決思路仍在外部。
“歐洲大陸上的一個主要天然氣來源是在荷蘭。然而，由于地震造成政治上的一些反對意見，像格羅寧根這樣的陸上氣田的潛在增產無法實現。替代選項還包括挪威和北海的產量，且今年顯示了有限的靈活性，產量比去年增加了20億-50億立方米。然而，相對于俄羅斯2021年1410億立方米的輸入量來說，這是微不足道的。”佩泰爾稱。
專家：料2025-2026年供需才能恢復平衡
梳理公開資料不難發現，歐盟及其成員國采取了多種手段提高能源安全性，如設定天然氣最低儲存目標；為即將到來的冬季實施節能措施；以及努力使供應多樣化。
根據歐洲天然氣基礎設施公司（GIE）的數據，歐盟已完成天然氣儲存達80%的目標。截至10月3日，儲存量已達89.61%，總量為996.67太瓦時。德國也早在9月初就完成了10月的目標85%，當前德國儲氣量已達92.53%。
然而，皮特爾告訴第一財經：“存儲水平確實令人放心，但不應該成為放松的理由。即使我們設法達到儲存目標，其總量仍然是有限的。我們仍然需要減少我們的天然氣消費，估計幅度為20%-25%，以避免相對較大的需求和供應缺口。”
皮特爾稱，即使滿足儲存目標，由于基礎設施的限制，在溫度非常低的極端情況下，天然氣仍然可能會供應不足。“即使我們設法度過了這個冬天，問題是，在下一個冬天會發生什么。如果我們在未來幾個月內基本使用掉了儲存的天然氣，那么沒有俄羅斯天然氣的情況下，我們很難再次填滿油箱。”她說。
然氣仍然可能會供應不足。“即使我們設法度過了這個冬天，問題是，在下一個冬天會發生什么。如果我們在未來幾個月內基本使用掉了儲存的天然氣，那么沒有俄羅斯天然氣的情況下，我們很難再次填滿油箱。”她說。
住在德國北部城市的Angela也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德國社會正想方設法節約能源使用。“往年，從10月份起，周五正常下班時間后并沒有強制要求關閉辦公樓。但現在我們接到了新的通知，下班以后辦公樓要關閉，因為只要有人在就要開暖氣，人數太少的話就不合算了。”Angela說，她所在的公司還通知稱，10月份起洗手間會停止供應熱水。
根據國際能源署最新的季度天然氣市場報告，與2021年同期相比，歐洲今年前8個月的天然氣消費下降了10%以上，其中工業部門減少了15%的使用。這是因為歐洲天然氣價格和亞洲現貨LNG價格在2022年第三季度飆升至歷史最高點。
除了短期內減少需求、長期內增加可再生能源供給外，哈斯弗斯認為，大幅增加LNG進口是歐洲替代俄羅斯天然氣的關鍵選項之一。國際能源署的報告稱，歐洲通過進口LNG以及尋求來自挪威等地的替代管道天然氣供應，一定程度上抵消了俄羅斯天然氣供應的急劇下降。
佩泰爾稱，與去年相比，歐盟LNG的進口量增加了65%，LNG占9月份歐盟天然氣進口總量的45%。歐洲的LNG進口一部分是因為亞洲非需求旺季歐洲得以增加進口。然而，隨著進入冬季，這種情況可能不會持續。“屆時歐洲市場預計將出現市場緊縮，甚至加劇亞洲和歐洲買家之間的LNG進口競標賽。在短期內，預計這將延長全球的價格沖擊。從中期來看，預計可以在2025-2026年使供需環境恢復平衡。”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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