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高雅
德國經濟衰退，或已呈板上釘釘之勢。
本周剛開始，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Gazprom）宣布，從27日開始，從俄羅斯到德國的北溪1號的天然氣流量將下降到滿載能力的20%。
今年以前，俄羅斯提供了德國總體天然氣需求的55%，在過去四個月里，德國已將這一比例削減至30%。對德國能源安全的反思任重道遠，但當務之急是保存足夠的燃料，尋找替代發電能源，以確保安然地度過這個冬天。
而德國是否能夠成功，德國Ifo經濟研究所能源、氣候和資源中心主任皮特爾（Prof. Dr. Karen Pittel）對第一財經記者稱，其答案很大程度取決于從俄羅斯進口的天然氣。如果俄羅斯繼續向德國輸送足夠量的天然氣，當前的儲氣目標就有望實現。
供應不足導致德國天然氣與電力價格高漲，皮特爾說，這一形勢必然損害德國工業的競爭力。“在俄羅斯長期停止供應的情況下，是否會出現個別企業被迫停產的情況，將取決于在相當短的時間內，整體天然氣需求會減少多大幅度。”她稱。
能源不足導致經濟衰退，競爭力受損
德國近日將其儲氣目標進一步提高。希望在9月1日前達到75%，10月1日前達到85%，11月1日前達到95%的儲氣量。截至7月26日，根據歐洲燃氣基礎設施組織（GIE）數據，德國的天然氣儲量為66.75%。
但俄羅斯通過北溪1號向德國的供氣正持續減少。6月，Gazprom以一臺正在加拿大維修的渦輪機延遲返回為由，將供氣量降至40%。7月中旬，在為期10天的常規維修中，天然氣供應被完全暫停。盡管Gazprom在7月21日按計劃恢復了供氣，但好景不長，本周初Gazprom又稱，它需要停止另一臺渦輪機的運行，減少供氣量至20%。
據德國媒體報道，監管天然氣儲量的德國聯邦網絡管理局（Bundesnetzagentur）負責人穆勒（Klaus Mueller）在本周表示，他認為德國可能無法在11月1日前達到90%至95%的儲存能力的目標。按照目前北溪1號的輸送水平，在最好的情況下，德國屆時的天然氣儲存水平最多可以達到80%至85%。
據美媒報道，上周剛被德國政府動用153億歐元救助的Uniper，在俄羅斯輸送流量減少時，不得不從其在德國的儲存點取氣。本周二（26日），Uniper的發言人表示，該公司只收到了其訂購的俄羅斯天然氣的33%，低于前一天40%的水平。
皮特爾認為，如果為了彌補缺失的俄羅斯天然氣供應量，能源巨頭Uniper這樣的供應商開始使用儲存的天然氣，以便能夠少從其他供應商那里購買更昂貴的天然氣，那么情況可能會變得更糟糕。“為了解決這個問題，要么讓天然氣供應商能夠轉嫁高額的天然氣價格，要么他們需要（政府的）幫助來彌補價格差距。”皮特爾說。
歐洲的政治家們一再表示，俄羅斯可能會在今年冬天徹底切斷天然氣供應，這將使德國陷入衰退，并導致已經高企的通貨膨脹繼續飆升。
德國第二季度國內生產總值（GDP）數據將于本周五公布。經濟學家預計，德國GDP將僅增長0.1%。在2021年第四季度萎縮0.3%之后，第一季度經濟增長0.2%。
Ifo總裁弗伊斯特（Clemens Fuest）說，德國正處于衰退的邊緣。他稱：“企業預計未來幾個月的業務將變得更加困難，他們對自己目前的狀況也不太滿意。更高的能源價格和天然氣短缺的威脅正在對經濟造成壓力。”
德國企業的情緒已經明顯降溫。Ifo經濟研究所25日公布的7月份商業環境指數從6月份的92.2點降至88.6點，達到2020年6月以來的最低值。
根據Ifo的報告，德國制造業對未來幾個月的悲觀情緒達到2020年4月以來的最高水平，這種悲觀情緒幾乎延伸到了所有行業，新訂單出現了兩年來第一次下降。在貿易領域，企業越來越擔心未來幾個月的情況，沒有一個零售部門對未來持樂觀態度。服務行業的商業環境也大幅惡化，企業預期的崩潰尤為明顯。
皮特爾告訴第一財經記者，在高昂的天然氣和電力價格面前，一些公司可能會把較高的能源價格轉嫁給它們的客戶，但對某些公司來說，這要么不可能做到，要么只可能在有限的范圍內轉嫁。
“能源如果不足，這當然是有代價的。目前，我們觀察到要彌補關鍵供應商非常困難。如果房屋不能供暖，企業不得不關閉或者因為擔心缺少能源而決定離開這個國家，成本將是巨大的，而且可能比確保能源安全的戰略代價更高。”皮特爾說。
能源替代能否成功
德國氣候與經濟首席執行官（CEO）聯盟常務董事納林格（Sabine Nallinger）告訴第一財經記者，與其交談過的許多德國CEO均認為，在這場能源危機后將更堅定地走“氣候中立”的道路，他們的態度不是“盡管有這場危機”仍要這樣做，而是“正因為這場危機”才要這樣做。
皮特爾稱，在電力部門，有一部分天然氣的使用是比較容易被替代的，但工業或家庭的靈活性總體上要差得多。鑒于俄羅斯可能停止向歐洲出口天然氣的現實威脅，準備好在發電中盡可能少地使用天然氣是絕對有意義的。
本月，德國通過能源一攬子法案修訂提案，希望在2030年實現80%可再生能源發電的目標。截至目前，可再生能源占德國電力供應約50%。
皮特爾認為，這一目標從技術上和經濟上來說都是可行的。“鑒于目前的高電價，有對私人投資者的必要激勵。然而，比如風力發電量的擴大受到冗長的審批程序和低社會接受度的影響。此外，由于可用的熟練勞動力的限制，諸如太陽能(000591)等發電終端的安裝最終是受到限制的。考慮到過去幾年的安裝率，這些目標無疑是雄心勃勃的。但就我來看，這些目標能否實現還不清楚。”她說。
不過，皮特爾稱，由于燃氣輪機可以快速提升和降低功率，天然氣是目前彌補可再生能源波動性的合理橋梁技術。鑒于天然氣價格可能會在幾年內保持在一個較高的水平，這一手段在一定程度上受到質疑。因此，未來在部署可再生能源時，必須加大努力提高能源效率，建立清潔氫氣市場，提高電力需求的靈活性。
“然而，這將需要一些時間，在此期間，在可預見的未來，必須使用天然氣來覆蓋高峰負荷。”皮特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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