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1日，巴西人阿澤維多在瑞士日內瓦向公眾揮了揮手，離開了工作7年之久的辦公室，提前一年交出了世界貿易組織（WTO）總干事的寶座。
世貿組織正面臨“或許是成立以來的最大危機”——在內部，世貿組織面臨多邊貿易談判受阻、爭端解決功能部分癱瘓等重大挑戰；在外部，全球經貿環境因新冠肺炎疫情沖擊大幅惡化。
這一時刻愈加凸顯世貿組織的重要，它為全世界數千萬種商品、164個成員方進行關稅協調、設定關稅稅率，而其改革進程正處在關鍵時刻。
自5月阿澤維多宣布離任的消息后，眾多有意向的國家就紛紛醞釀推出候選人。直到7月8日報名截止前幾個小時，肯尼亞、沙特阿拉伯和英國三個國家還參與了“秒殺”，在最后時刻將自家的候選人公布于世。
目前，獲得新任總干事提名的8名候選人分別來自肯尼亞、尼日利亞、埃及、墨西哥、韓國、英國、沙特阿拉伯和摩爾多瓦。
在參與“秒殺”的三國中，沙特阿拉伯的出現似乎最讓人意外。多年來，沙特在國際事務中刻意保持低調，在全球性的國際組織首腦競賽中，幾乎就沒有見過沙特籍選手。沙特這次出手，讓很多人“懵”了。
來自沙特的候選人名為穆罕默德·圖韋杰里，在2020年剛剛卸任沙特經濟和計劃大臣的職務，如今是沙特王室的經濟顧問。作為一名資深銀行家，他曾在摩根大通、匯豐銀行等長期擔任要職。
沙特“選手”的意外亮相
要讓世貿組織體系持續回應國際社會的需要，繼任的“新掌門”需彌合巨大分歧、帶領國際貿易和經濟發展，新領袖的遴選因而備受矚目。
世貿組織總理事會決定從9月7日開始，就新總干事遴選事宜舉行3輪磋商，逐步縮小候選人范圍，并最終通過協商一致的原則確定新總干事人選。
沙特推出自己的總干事候選人已經讓人意外，然而更令人意外的是，在8月末，距離總干事遴選日期不到10天的日子里，圖韋杰里通過中間人主動向第一財經記者表示，希望記者通過視頻連線的方式對其進行專訪。
長期以來，沙特的政治和經濟影響力大多局限在周邊的海灣阿拉伯國家，對參與國際事務并不十分熱心。就連與自己利益息息相關的石油輸出國組織（OPEC）的上一任沙特籍秘書長，也要追溯到遙遠的1967年。
與沙特在國際事務中的低調作風保持一致，沙特官員往往對于在媒體面前拋頭露面異常謹慎，對他們的采訪請求常常是有去無回。國際媒體圈甚至把沙特官員整體打包，列為“世界上最難采訪到的人群”。中央廣播電視總臺記者李超透露，他到沙特擔任記者五年有余，除與中沙兩國關系密切相關的活動之外，專訪到沙特大臣（部長）級以上官員的次數屈指可數。
如今圖韋杰里主動向媒體拋出繡球，側面顯示了在競選總干事的態度和決心上，沙特是認真的。按照約定，圖韋杰里提前5分鐘進入視頻會議室。在不遲到這一點上，他和傳統的沙特官員也有著很大的不同。此外，他的衣著也相當具有“現代感”，穿著白襯衫、戴著黑框眼鏡、沒有蓄胡須，英語雖然略帶一些阿拉伯語口音，但表達流利無礙。
沙特政府為何推出WTO總干事的候選人，這究竟是圖韋杰里自己的想法還是沙特政府的動議？圖韋杰里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這是他個人的強烈意向，當然同時也得到了沙特政府的大力支持。
他說：“我在世界各地不同的跨國公私機構工作過，這就是我的個人背景。最近的一份工作是沙特經濟和計劃大臣，這份工作很大一部分內容就是與各種各樣的國際組織打交道，例如二十國集團（G20）、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和世貿組織。”
他繼續解釋了參選的“初心”。他說，最近新冠肺炎疫情對國際貿易造成了嚴重影響，并且也給國際組織帶來了一些潛在的風險。“所以我想我有義務和責任在此時站出來，為這一系列問題提供解決方案。我充滿精力，具有國際視野，我認為我有這個職位所需要的領導力。”
想要參選世貿組織總干事，除了圖韋杰里個人的興趣，與沙特政府的支持當然密不可分。這是否意味著，沙特將逐漸改變過去保守的形象，逐步走上開放路線？對此，圖韋杰里的回答是肯定的。
圖韋杰里表示，如果仔細研讀下沙特“2030愿景”下的目標，就不難發現其中許多的目標是與全球拓展相關的。
沙特在2016年就定下了這一目標，并且為此付出了許多努力，推出了一系列的計劃。
圖韋杰里說：“我認為沙特對外開放是大勢所趨，接下來，國際社會將看到有越來越多的沙特人在國際事務中嶄露頭角。同時，沙特如今非常有興趣投入到國際事務之中，幫助國際社會和其他國家。今年，我們還成為了第一個擔任G20輪值主席國的阿拉伯國家。”
改革愿景：沙特可發揮紐帶作用
近年來，多邊貿易談判停滯不前、爭端解決機制中的上訴機構停擺，世貿組織正面臨前所未有的考驗。在美國的不斷阻撓下，這個處理全球貿易問題的最重要的國際組織正深陷危機。
國際合作并非易事。圖韋杰里向第一財經記者表示，WTO當前確實面臨諸多風險，當初設定的發展方向可以說已經迷失，在政策設計、協商機制和透明度等多個方面都亟須完善。
“對于改革的方法各國都有不同的主張。”圖韋杰里說，“我的想法是，首先我們需要思考我們當前為何處于如此尷尬的境地，深入研究問題的根源。”
其次，圖韋杰里表示下一任總干事需要厘清解決WTO當前問題的先后次序。他舉例表示，政治接觸應該放在一個比較高的優先級上，下一任總干事需要積極地去聯絡各國的部長和國家首腦，與IMF這樣的國際組織溝通。除此之外，不能忽視私有部門和智庫的力量，把這些散落的點點滴滴相連接，擰成一股勁，來為WTO當前的問題出具診斷方案和意見建議。
圖韋杰里表示，要完成上述兩點，關鍵的是領導力、可行性、解決方案以及具體實踐。他表示如果他當選總干事，他將努力實踐他的愿景，努力早日讓人們恢復對WTO的信心。
圖韋杰里表示，中國是國際貿易中的重要一員，中國可以在WTO改革中發揮重要的作用。他舉例說，中國可以向WTO改革提供技術支持。此外，作為G20的成員，中國可以在G20國家提出的改革方案中扮演更加積極的角色。
他表示，新冠肺炎疫情帶來了巨大的不確定性和波動性，在當前特殊的市場環境下，中國依然保持著開放的態度。希望中國根據自身的經驗，在國際貧窮治理、可持續發展和婦女賦權等方面發揮更大的影響力。
圖韋杰里認為，自己的祖國沙特也同樣可以為WTO的發展做出貢獻。他表示，沙特連接了西方與東方。在地理上又鄰近非洲，對幫助非洲的可持續發展也非常感興趣。同時，沙特與中國、美國、歐洲和拉丁美洲也保持著親密的關系，在關鍵時刻可以發揮紐帶的作用。
在當前的WTO總干事競選中，來自非洲的兩位女性呼聲較高，她們是肯尼亞貿易部前部長阿明娜·穆罕默德（Amina Mohamed），以及尼日利亞經濟學家、尼日利亞財政部前部長恩戈齊·奧孔喬-伊韋阿拉（Ngozi Okonjo-Iweala）。
阿明娜已經是第二次參選，曾任肯尼亞多個部長級職務并有豐富的國際機構工作經驗。而奧孔喬-伊韋阿拉是國際金融專家、經濟學家和國際發展事務專家，在世界銀行任職近25年，一度出任世界銀行常務副行長，現任全球疫苗免疫聯盟董事會主席。
下一任總干事最終花落誰家？各方預測不一。但無論圖韋杰里能否當選，都展現出了沙特一改往日之形象，希望能夠更加融入國際社會的決心。
（實習生肖夏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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