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邱：三月迷城與韓國經濟的回旋

　　[ 2019年大邱的GDP總額為500多億美元，占韓國經濟總量的比例僅為3%，而其人口占比則為5%。 ]

　　上海世博會后，中國經濟出現北上深廣等城市引領發展的格局。對此，筆者熟悉的韓國經濟學家和其首都的官方智庫在交流時，都很自豪地對應說韓國也有四大城市經濟極，即首爾、釜山、仁川和大邱。而大邱，就是目前國際社會關注的焦點之一。

　　之所以成為焦點，是因為韓國目前是世界排名第十一位的經濟體，同時又具有高度外向型的特征，其國民經濟主打產業鏈和亞洲、歐洲、美洲都有廣泛的聯系，甚至直接構成上下游關系。新冠肺炎戰役的韓國保衛戰能否成功，自然引發普遍性的關注。同時，中國的抗疫局勢在習近平主席、黨中央的指揮下已經出現根本性好轉，韓國政府能否從中得到些必要的借鑒和啟發，也是個有意義的新課題。

　　大邱經濟實力低于韓國平均水平

　　作為資深的韓國經濟觀察者和中韓關系研究者，筆者多次考察過韓國的四大城市。從其近年的功能匹配和產業發展的效果來看，首爾和釜山作為韓國的首都和第一大港口城市，與中國首都北京和經濟中心城市同時也是國際航運中心的上海，多有相似之處。首爾和北京、釜山和上海，也恰恰早就締結成為友好城市關系。仁川則因地理位置和首都毗鄰又面臨大海，產業結構和區位優勢與天津很相似；仁川與首爾、天津與北京，都是半小時高鐵可以直接連通，而仁川和天津也結成了友城關系。大邱的中國友城是山東半島濱海和平原相連的青島，也很相像。

　　大邱，是韓國東南部慶尚北道道廳所在地（韓國的道，相當于中國的省級行政單位），位于洛東江中游支流琴湖江沿岸山間盆地中。大邱氣候濕潤，其年平均氣溫13.4℃，其中1月1.7℃，8月26.1℃；年均降水量962.8毫米。歷史上就是朝鮮半島上輕工業發達的城市，以棉紡、毛紡、絲綢、化纖工業為主；還有橡膠、陶瓷、農產品(000061,股吧)加工、農機和運輸機械等工業。其郊區農業以盛產谷物、蔬菜、蘋果、棉花、蠶絲等著稱，也是其食品和輕紡加工業的原材料，物流相當便捷。大邱出產的各類生活物資，是韓國社會日常運轉必需品，也是心理上的驕傲。

　　大邱旅游資源豐富，四周有八公山、環城山、龍巖山、草萊峰、山城山、琵瑟山、最頂山、臥龍山等群山環抱；琴湖江穿過市區，流入洛東江。其面積885.56平方公里，市區面積445平方公里。大邱在韓國首都首爾東南部327公里處，東鄰韓國的著名海灣城市浦項，南鄰韓國重要港口釜山；彼此以高鐵和高速公路連接。

　　歷史底蘊方面，大邱出土過韓國最古老的青銅器，曾經是新羅時代的文化都城。它還是韓國儒學的故鄉，原為大丘郡（郡，相當于中國的縣）；但在1750年為避諱孔子的名字，遂改“大丘”為現在的大邱。大型公共活動方面，250萬人口的大邱是2011年世界田徑錦標賽的主辦城市，還主辦了2003年夏季世界大學生運動會和四場2002年世界杯足球賽的賽事。2012年第93屆韓國全國運動會、2013年世界能源大會以及2015年第七屆韓國水資源論壇也都在大邱舉辦。

　　大邱國際機場的直航城市則比青島少多了，目前有日本的東京、大阪、福岡、札幌、沖繩；飛往中國的有北京、上海、青島、三亞、臺北、香港等。在東南亞地區有少量直航班機，其中包括曼谷、峴港、宿霧航線；此外有飛往符拉迪沃斯托克的班機。

　　不過，大邱自身的經濟實力尚不突出。2019年大邱的GDP總額為500多億美元，人均GDP為20000多美元（和上海的松江區相當）；不僅明顯低于韓國人均GDP31500美元的水平，其GDP總額占韓國經濟總量的比例僅為3%，而其人口占比則為5%。所以，在新冠肺炎疫情突然暴發的前提下，大邱需要得到韓國中央政府乃至各地的支援。而2月25日，韓國總統文在寅就毅然進入大邱實地視察。

　　大邱可以借鑒哪些舉措

　　整個二月，韓國政府一直保持著對新冠肺炎疫情的高度警惕，大邱等地也同步進入了應對狀態。但實際效果并不理想，目前超過70%的韓國病例來自大邱。

　　就眼下的韓國抗疫格局看，完全可以說大邱贏則韓國勝；這和武漢贏則中國勝，有高度相似之處。而鑒于大邱自身財力和物力的相對有限性，韓國中央政府已經調度各類援助物資輸入大邱。中國社會也向韓國及大邱伸出了援手，大邱的友好城市青島和上海市都迅速地采取了一些援助行動。

　　不過和援助物資相比，筆者認為嚴格的防范措施更為重要。之前在和韓國經濟學家、智庫高官、企業家以及大邱等地的公務員交流時，我就常建議對方訂閱《第一財經日報》，并告知這是了解當下中國經濟最合適、最及時的權威資訊。今年二月中旬之后，筆者更是將一財日報抗疫報道中的政策性、制度性安排等內容及時地通報給韓國友人。在真摯和坦誠的智庫式溝通中，我們認為上海經驗最管用。

　　作為擁有2500萬人口的特大型國際化城市，上海的常住人口是大邱的10倍。因此，我認為大邱目前的抗疫壓力尚不如除夕后至復工前的上海，而上海的應對經驗也完全可以供大邱參考。根據第一財經記者對上海抗疫舉措的相關報道和對一線醫院及醫護人員成效的初步總結，上海的核心且有效經驗是：筑牢“三道防護圈”：一是道口防輸入。對機場、火車站及所有進滬公路水路道口嚴格管控，全面實施人員信息登記、測溫、重點人員臨時隔離觀察措施，發熱人員及時轉送定點發熱門診排查。二是社區防擴散。運用道口衛生檢疫、社區排摸、個人健康主動申報三個渠道以及多源數據排摸重點人員，規范實施居家隔離和集中隔離觀察。三是集中力量抓篩查與救治。全市設110家發熱門診，對來院就診和重點地區來滬住院患者抓好前端篩查，按照集中患者、集中專家、集中資源、集中救治“四集中”原則，設置定點醫院全力救治患者。即整個城市進入一線防御戰。

　　發熱門診等進入一線防御的醫療機構數量，大邱不一定要和上海比對。但是對醫療機構本身的防衛能級，應該同樣要求。這方面，上海的經驗就是：第一要防控好各個醫院的發熱門診；第二要提高各個醫院所在的區域檢測能力，檢測能力要跟上；第三就是各個醫院要有留觀病房。如果能做好準備，對病人進行早期的診斷、早期的隔離，在這個城市新冠肺炎就是可控的。

　　疫情下的韓國經濟回旋余地預判

　　上海保衛戰的初步結論是：疫情防控不僅僅是醫藥衛生的問題，更是整個城市各部門間有效配合的總戰斗。特別是在道口查控、社區防控、交通防疫、公共場所防疫、錯峰上下班、有序復工等有效舉措多管齊下，才讓上海疫情逐漸平穩。

　　根據我的了解：韓國有職業素養一流的公務員，如在中國的武漢保衛戰還相當吃緊的關口，2月19日姜承錫先生就毅然逆行出任韓國駐武漢總領事。姜承錫總領事，是乘坐韓國政府安排的臨時貨機飛往武漢就任的；他還移交了韓國地方政府、企業及民間給武漢的救援物資，他也得到了與其會晤的湖北省委書記應勇的高度贊賞。韓國當然擁有一流的敬業醫護群體，更重要的是他們也有豐富的應對病毒的實戰經驗，尤其是僅僅五年多前就相當成功地抵御住了MERS。

　　而值得指出的是：在韓國人的天性中，還有樂觀的積極面；同時，受儒家文化的深刻影響，韓國人的家庭概念特別濃，親情相助也是能夠抗衡病毒的心靈力量。韓國民眾所喜愛的諸多韓國影視明星也已經積極行動起來，如著名影片《太陽的后裔》中的主演宋仲基就毅然向大邱捐贈了一億韓元（相當于58萬元人民幣）的現金。宋慧喬，作為大邱最著名的女兒，更是投入了為家鄉的公益行動。

　　當然在此嚴峻的疫情局勢下，韓國經濟難免會受到相應的沖擊。由于韓國經濟的高度開發性和全球化，自然還會面臨周邊形勢尤其是中國經濟的影響。如整個二月的中國經濟進入韓國智庫所描繪的“冬眠狀態”，因此受中國市場需求下降影響，韓國二月份的日均出口同比負增長9％；同時據韓國產業經濟研究院的評估，因中國制造業開工不足，也導致韓國部分企業如現代汽車因零部件不足停產。

　　值得關注的是：今年二月以來，主要新興市場央行加快降息節奏，以應對中國需求下降的溢出效應。鑒于疫情在韓國本土的進一步發酵，可以預計韓國央行也將加入降息行列。貨幣政策寬松之外，韓國智庫也發現了部分國家和地區政府有加強財政擴張力度的傾向。如二月末，新加坡政府公布的2020/2021財年預算顯著增加財政支出（約占GDP的1.3％），并推后此前計劃的稅收上調措施，從而極有可能導致2020年財政赤字從2019年的0.3％上升至2.1％左右的水平。而在財政赤字方面，韓國政府處于相當理想的狀態。從刺激空間上看，韓國政府2019年的債務占GDP比例僅為40％，其2020年原本計劃中的結構性財政赤字也僅為-0.34％，橫向對比在全球主要經濟體中均處于較低水平，有較大財政擴張空間。

　　需要強調的是：大邱是韓國當下抗疫的主戰場，但是大邱和慶尚北道地區都不是韓國大企業的集聚區域；其在經濟上的戰略地位和以上海為核心的長三角區域是不能相提并論的。目前，韓國進入世界500強排名的企業有15家，全部集聚在首爾和仁川區域。隨著三月中國經濟以及上海等長三角城市的全面復工，釜山港航線也會迅速忙碌起來。從這些有利因素來看，韓國經濟的回旋余地是很大的。

　　（作者系上海社會科學院上海國際經濟交流中心研究員）